周浩
中国经济在2014年增长7.4%，创下了24年的最低增速。与此同时，这也是中国经济自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以来首次低于目标增速——尽管国家统计局多次强调，不必过度纠结于目标，同时表示目标本就设在“7.5%左右”，因此最终增速符合目标。但无论如何，实际增速最终还是罕见地落在了目标区间的左侧，对于未来的经济和货币政策来说，中国经济在2014年交出的成绩单，都可能是一道“分水岭”。
事实上，在国家统计局公布这份成绩单之前，市场已经基本预期2014年的最终增速可能难以达标，毕竟从第四季度的实体经济数据来看，整体经济的疲态没有出现明显的缓解。同时大宗商品的价格也跌跌不休，表明来自实体经济的需求并没有出现改善。从中国经济本身的规律来看，第四季度占全年GDP的体量较大，因此，如果第四季度经济增速难以达标，那么全年达标的概率较低。最终第四季度经济成长仅为7.3%，甚至还略低于前三季度的7.4%。凡此种种，表明整体经济的下行趋势短期内难以逆转。与2012年和2013年底不同，中国官方在2014年年尾几乎没太多提到“保增长”，最终的实体经济数据也表明，尽管个别数据例如工业增加值有略微改善，整体数据中没有太多来自外界的“扰动因素”。这也反映了官方对于“调结构”和“促改革”的决心。
总体来看，经济的疲弱已经是市场共识，但重要的是，市场对于未来政策的走向却没有形成共识。在若干声音中，“大幅放松”、“定向放松”以及“无需放松”几乎都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份额。需要指出的是，如果外界环境不出现根本性的变化，那么自2013年年中的“钱荒”开始的“去杠杆”并没有结束，而代表“新常态”的服务业、高端装备制造业以及高科技产业的上升，也仍然需要时间。从这个角度来看，“大幅放松”的概率很低。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信用风险不断暴露可能影响整体金融系统的稳定性，因此“无需放松”可能也难以得到完全认可。“适时适度”放松、保持整体政策稳定，应该是今年政策的取向。
在政策相对稳定的状况下，财政政策上可能仍然注重“内部挖潜”。2014年的财政收入增速已经创下了数十年以来的最低点，而今年的财政收入状况也不容乐观。尽管中央政府可能安排更大规模的财政赤字，但多增的不到GDP0.5%的财政赤字可能大多数会被用在“减税”上。另一方面，地方政府的债务压力将仍然突出，国家统计局在2014年经济运行状况介绍的新闻发布会上，也不讳言地方政府债务是目前最大的风险之一。按照相关工作安排，地方政府已经将债务状况上报中央，未来的利息支出安排将纳入地方预算。但在“预算”之外的大量城投债如何展期和续发，将成为地方政府难以回避的难题，一旦这类支出不能从资本市场得到解决，那么地方政府将面临额外的负担。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国的财政支出在今年不会有太大的增长空间，受限于更加严格的财务和预算纪律，实际支出反而可能会减少。
货币政策则仍然面临“多方掣肘”，中国面临一定程度的去通胀化，因而整体货币政策存在放松趋势。但另一方面，M2存量较高也压制着央行能够放松的空间。如何在不大规模放松的状况下调降实体经济的融资成本，成为货币政策的痛点。另一方面，商业银行在经济下行周期中普遍存在着“风险厌恶”，这意味着商业银行不愿意以低价将资金出借给他们认为“有风险”的行业和中小企业，这导致了货币政策的传导性较差。从目前的政策宣示来看，以股权代替债权融资可能是可行选项之一，这有利于降低企业对于商业银行系统的依赖。但目前股票市场的总体融资规模仍然较小，去年的新增IPO还不到1000亿元，加上再融资金额，整体水平难以超过5000亿元，这与同期大约10万亿元的银行新增融资规模相比仍有相当大的差距，因此股票市场对接整体融资需求仍有一定的难度，也意味着通过股市来降低融资成本仍然困难。从货币政策本身来看，应对资本流入减少的状况，央行应该会采取降准或者类似降准的举措，同时央行可能通过降息来降低商业银行的融资成本，但其实质性效果可能仍然存在疑问。
从产业政策上来看，严控过剩产能、推进新经济的发展将是政策的取向。这意味着以钢铁为代表的传统产业在未来几年中不会再出现实质性的扩张，针对国内的过剩产能，目前提出的“一带一路”计划将是对接中国供给的重要解决方案。中国2014年的钢铁出口达到了全年产能的8%，未来一段时间，出口占比仍将进一步提高。新经济中，官方将强调高科技和高端装备制造，在科技投入上也将有较大的提高，但总体来看在新经济上的基建投入将相对较小，因此对于传统产业的拉动将十分有限。在基建领域，高铁以及输配电网的升级将得到重点扶持。市场关心的房地产政策将不会存在太多的悬念，中央将给予地方更多的房地产市场自主权，由各地根据城镇化以及地方财力来决定房地产政策，从中央层面来看，房产税的相关工作也将逐步推进。
总体来看，2015年的政策取向将延续2014年的定向调控、适度放松、强调改革，并着力培养新的经济增长引擎。从这个角度来看，由于结构性调整仍然处于初期阶段，整体经济仍将面临下滑压力。
(作者系澳新银行中国经济学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