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2016年的全球经济可谓是黑天鹅频出，特别是英国退欧和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所预示的全球化进程的倒退，在全球金融市场已经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人民币汇率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现了多年不遇的单边贬值。可以预见的是，上述这些影响在2017年不仅不会消失，甚至会带来更大的不确定性，不能不引起我们的关注。
2017年伊始，央行实施了外汇新规加强了外汇管理，这可以看作是对过去一年人民币汇率持续贬值的一个正式的政策回应。效果是明显的，离岸人民币汇率CNH已经出现上涨，反映了海外投资者对人民币的预期开始出现分化。
回顾2016年，人民币汇率一直是市场关注的焦点，而这种关注和几年前甚至2015年也是完全不同的。2014年以及之前，讨论的最多的是人民币什么时候“破6进5”。当时主流声音认为，人民币汇率机制的改革目标是实现双边波动，不要形成单边的升值预期，这也是金融市场化改革的重要一环。当然，单边的贬值也是要不得的。不过没有谁会在意，在人民币“破6进5”的语境下那不过是理论上的一种假设情况。
到了2015年，即使人民币在下半年出现了贬值，没有人预想到会贬值这么多、这么久。大部分的论调是，在美联储加息预期的背景下人民币出现了被动贬值。直到进入2016年中，市场对人民币走势仍然比较乐观，依据有两条。一个是篮子汇率水平，也就是人民币对非美货币还是稳定的甚至升值的。另外一个就是中国经济的基本面。尽管经济相比之前下降但是6.7%的增长在全球仍然是较高的，而且3.5万亿元左右的外汇储备足够应对任何外部变量对人民币汇率的冲击。
结果出乎意料，就如同英国脱欧和美国大选出乎意料一样，人民币并没有按照理性预期发展。无论是一篮子货币汇率水平的稳定还是中国经济企稳回升的客观事实都没有阻挡住人民币不断突破下限，直接奔7而去。市场也从最初怀疑人民币贬值是不是超调了，到怀疑是不是人民币真的会一泻千里。这个时候预期成为了共识，换汇成为了一种不计成本的投资时尚。
是什么原因让市场癫狂呢？我觉得是我们没有很快适应新的全球经济变化，一如2008年我们都无法预料美国次贷危机会迅速演变成全球金融危机一样。那个时候美元迅速贬值、人民币加速升值。在市场近几年已经习惯了人民币单边升值至少是波动升值以后，美国经济从次贷危机中逐渐复苏、美元开始走强的新的全球经济周期已经悄然来临。在这种新旧格局转变的过程中，无论是政策决策部门还是市场主体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不适和过度的反应。
如果我们认可美国已经进入到一个经济复苏的新周期，那么美元强势就是肯定的，而我们面临的新的情况就是人民币汇率也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不再单边升值取而代之的是回调贬值。问题的关键是我们能够多快适应这样的新局面，市场的调整需要多久。如果太久，预期就会强化、担忧就会变成投机的行动，调整的代价会随着适应期的拉长而变大。国际金融协会估计的2016年头10个月流出5200亿美元，而高盛的估计是自2015年8月以来流出了1.1万亿美元。这说明市场并没有特别在乎央行对人民币汇率往一篮子汇率的引导。在全球经济新格局正在形成的过程中，这样的政策引导还不够分量。我们得承认，美元仍然是世界核心货币，美联储就是全球的央行。回顾08年次贷危机，一个重要的事实就是美国实施量化宽松，其他国家就必须被动承接更多的美元和国内通胀，被动的采取紧缩政策予以应对进而是本币的升值。现在的情况反过来，美国加息之后全球其他国家就要承担资本的外流和通货紧缩，被动的采取宽松的政策予以应对进而是货币的升值。
美国的这种以邻为壑的政策既然改变不了，就只能采取自救的方式和突破现有的全球经济治理的框架。比如临时性的资本管制措施。其根本的目的并非走向和资本开放、金融改革的反面，而是为了用实际的行动而非口头引导来改变市场预期，使其回到理性客观的轨道上来，让市场清晰和冷静的看到中国经济基本面的事实和人民币在全球市场中的价值。这种对冲式的政策很有必要。未来采取国际协调的汇率政策也应该是题中之义，毕竟受此影响的不只是中国的人民币。即使是美国也不可能长期承受美元的单边升值。国际汇率政策协调的基础就是全球经济的稳定和共赢。
更为重要的是，现在和08年一样，改变这种受制于美元的最好办法仍然是打破美元的霸权。09年我们开始了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取得了一定效果。不过客观的说那是在弱势美元的背景下取得的，现在遇到了挑战。比如香港的人民币存款减少就是很好的明证。2014年末香港的人民币存款在1万亿元左右，现在只有6000亿元，回到了2013年初的水平。不过，人民币国际化经过几年的积累已经得到了国际市场的一定程度的承认，尽管在强势美元的语境下面临的困难会更多，但是机会仍然存在，特别是要加强和一带一路国家的合作，构建一个区域人民币圈，部分消除美元的影响，为灵活应对美元周期打下坚实的基础。
（作者系昆仑银行战略投资与发展部总经理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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