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阿拉伯联盟国家多位于亚洲、非洲和欧洲交界处，与中国经贸往来频繁，在地缘政治与经济上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在阿拉伯联盟国家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将给合作国带来实际利益，是双赢结果。
一、阿拉伯联盟国家人民币国际化现状
在人民币的贸易结算职能方面，目前中国工商银行和中国银行已分别在卡塔尔和阿联酋建立了人民币清算中心，中国工商银行在阿联酋、卡塔尔、科威特、沙特均已进行了布点，中、农、工、建等四大国有商业银行均已在阿联酋首都迪拜设立分行。
2015年，中国同阿联酋交易额中的74%是人民币结算，在卡塔尔的人民币支付比例则为60%，这充分印证了人民币在这一区域的受欢迎程度。
2017年9月17日，中国国家开发银行与埃及阿拉伯国际银行签署《2.6亿元境外人民币贷款项目合同》，用于中埃产能合作的人民币结算，并与埃及银行签署《中埃“一带一路”人民币专项贷款合作谅解备忘录》。此外，埃及国民银行拟与国开行签署中阿银联体合作协议，开展人民币项下联合融资、银团贷款、转贷款等合作。
在人民币的金融交易职能方面，中国银行于2015年7月在迪拜发行了首只20亿元两年期的人民币债券，投资者中约有25%到30%来自中东地区。2015年5月，中国银行与迪拜金融交易所就深化金融交易合作签署合作协议。2015年12月，我国央行给予阿联酋500亿元人民币QFII额度，阿联酋也继科威特和卡塔尔之后成为中东地区拥有QFII资格的国家。
在人民币的货币互换方面，目前与我国央行签订货币互换协议的阿拉伯联盟国家有，阿联酋50亿元人民币/200亿阿联酋迪拉姆，埃及180亿元人民币/470亿埃及磅，卡塔尔350亿元人民币/208亿里亚，摩洛哥100亿元人民币/150亿摩洛哥迪拉。
二、合作基础
1.“一带一路”建设为人民币支持中阿产能合作提供机制保障。
“一带一路”为人民币国际化创造了一个良好的渠道，即通过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产业结构和经济要素的互补，促进中资企业“走出去”进行国际产能合作，结合东道主国的国家发展战略需要，输出中国优势产能，并用人民币支持整个产能合作的过程(孟刚，2017a)。
2.阿拉伯国家发展可再生能源为人民币国际化创造“绿色机遇”。
阿拉伯国家以石油储量丰富闻名世界，然而其石油消费量同样可观。孟刚(2017b)指出，中国应在“一带一路”建设中和发展中国家分享绿色产业发展经验，引领绿色金融创新。
其次，我国应利用在钢铁、电力、机械、有色金属、石油化工、纺织、信息等行业的领先节能技术经验，加快推进节能技术走出去(金瑞庭，2016)。
此外，我国核电技术也逐渐在国际市场具备了竞争力。在中资企业“走出去”的同时，金融机构可同步跟踪此类项目，为阿拉伯国家提供人民币贷款。
3.以支持阿拉伯国家发展普惠金融创造“本币合作”机会。
数据显示，中小企业占阿拉伯国家企业总量的90%，创造的价值占GDP份额逾50%。在中阿贸易快速增长，以及阿拉伯国家着力发展普惠金融以改善社会公平问题的背景下，我国应着力推进人民币普惠金融服务，进而借力普惠金融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战略实施。
4.近年来欧美对中东石油依赖降低为人民币业务拓展铺平道路。
目前，由于美国页岩气革命和加拿大对美国石油出口大幅增加，沙特对美国的石油出口量已不足每日一百万桶，不及2009年金融危机爆发后的谷底水平，仅占美国原油进口量的13%。
目前，中国是世界上的第一大石油进口国，在欧美降低对中东石油依赖的特殊时期，我国应该构建多元化石油结算体系，坚定不移地推动石油以人民币进行结算。
5.原油价格以及美元资产长期低迷削弱“石油美元”地位。
目前石油价格低迷，阿拉伯产油国正在使存量的外汇储备流回本国，以实现经济调整(张帅，2016)。此外，中东阿拉伯国家依靠出口石油积累了大量外汇储备，以这些储备形成的许多主权财富基金需要分散风险。
当前，人民币已纳入 SDR，且已有多国将人民币计价资产纳入外汇储备，因此应在“石油美元”走弱的情况下适时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战略。
6.中阿双边贸易发展需要人民币资金支持。
2005至2015年间，中国和阿拉伯国家的贸易量已经翻了6倍。中阿贸易以石油为支柱行业，同时具有互补特性。在当前中阿贸易及投资额双增长的背景下，全面推进阿拉伯联盟国家的人民币业务，势必会带动更多中资企业进入阿拉伯联盟国家，促进中阿双方企业的贸易和投资合作，进一步盘活各种资源。
7.阿拉伯国家不断对外国直接投资出台优惠政策。
2017年5月，埃及议会通过新《投资法》。沙特政府也在努力营造一个良好的投资环境，简化了外国投资审批程序。更好的投资环境、巨大的投资增长潜力，以及重要的地理位置等，使得阿拉伯世界成为吸引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重要地区。
而更多的中国对阿投资以人民币计价，将增加赴阿投资的中国企业数量，从而为阿拉伯国家成功实现经济转型提供更多、更好的支持。
8.货币互换协议奠定人民币业务在阿拉伯国家发展基础。
目前中国人民银行已和数个阿拉伯国家央行签订了货币互换协议，为这些国家提供流动性支持。货币互换后，阿拉伯银行业将有动力使用人民币为中资企业或与其有贸易往来的阿拉伯企业进行结算，以减轻美元兑付压力，中资企业也能降低财务成本。本币合作的共赢局面一旦打开，将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不断吸引更多的银行寻求人民币结算，进而催生境外人民币贷款市场。
三、主要问题
1.人民币货币市场利率和长期利率偏高。
研究表明，一国货币市场和长期利率水平会影响货币国际化程度，且存在反比关系。利率越低，境外本币贷款就越受欢迎，利率越高，则国际上接受此币种贷款的意愿就会降低，进而影响货币国际化进程。
此外，目前境外人民币贷款规模纳入信贷规模总体调控范围，而境外人民币贷款较之境内业务收益较低，降低银行选择开展境外人民币业务的偏好。
2.人民币汇率仍需兼顾波幅扩大与币值稳定之间的平衡。
从近年人民币对美元汇率走势看，人民币汇率波幅扩大且面临一定的贬值压力。一般而言，外国政府和企业青睐相对稳定的货币作为结算和储备货币，人民币汇率波幅及外部环境会令国外机构持有人民币资产的汇率风险上升，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人民币作为结算和储备货币的推广难度。
3.人民币离岸市场发展程度有限。
虽然香港、新加坡和欧洲的一些离岸人民币市场规模增长迅速，但仍然存在金融产品较少、流动性低的问题，难以满足交易者的避险、保值、增值等交易需要，限制了人民币实现金融交易和储备货币职能。
例如，目前我国银行为境外人民币贷款业务提供的避险方式还主要是与借款人开展远期结售汇交易，但由于人民币远期市场尚不成熟，一年以上的交易不活跃，客户的避险需求难以充分满足，也影响了境外人民币贷款的推广。
四、政策建议
1.推动阿拉伯联盟国家的大宗商品以人民币计价结算。
2015年，中国和俄罗斯成功尝试用人民币结算石油贸易。2016年，中国正式超越美国成为最大石油进口国。以此为起点，中国应当发挥投融资等综合优势，在沙特、埃及等“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大力推动石油等大宗商品的人民币计价结算。
2.进一步完善阿拉伯联盟国家人民币结算系统，建立更多的人民币清算行。
目前，我国已在卡塔尔设立人民币清算行，并拟在阿联酋设立清算中心，人民币支付在中东阿拉伯国家已实现跨越式发展，但是在北非阿拉伯国家仍然有很大潜力。例如埃及是中国在非洲第三大贸易国，在埃及建立人民币清算行可以更加有效地引领北非阿拉伯国家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3.成立阿拉伯联盟国家银行合作组织。
“一带一路”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抓手，是尽快形成沿线国家银行广泛参与、以人民币为核心的区域性货币合作体系。中国应当抓住当前有力时机，推动成立阿拉伯联盟国家银行合作组织，力争形成阿盟国家银行广泛参与并以人民币为核心的区域性货币合作体系，促进“一带一路”沿线投融资和贸易合作便利化，加快实现人民币的国际化职能。
4.以自由贸易和投资合作协议固化政策沟通成果。
中国应当加强和阿拉伯联盟国家的政策沟通，促进贸易和投资便利化，将成果以法律文件形式固化，签署促进自由贸易和投资合作的协议，为人民币国际化打下更为扎实的政策和法律保障基础，更好地实现人民币计价结算、交易、储备等职能。
5.积极研究各方需求，推进境外人民币贷款。
调研结果显示，阿拉伯联盟国家当地中资企业及与其有贸易往来的中资企业对人民币结算有着强烈需求。而这些中资企业往往都是对阿拉伯国家有技术优势的，因此阿方在这些行业领域应愿意以人民币支付。我方可以适时向对方推广买方信贷业务，对从中国进口产品的阿方企业进行人民币授信，同时满足中阿双方的需求。
6.以货币互换推动人民币的投资和外汇储备职能。
继续推进我国和阿拉伯联盟国家签署货币互换协议，除了互相提供流动性支持外，有利于促进人民币作为双边贸易结算货币，促进以人民币计价进行直接投资和金融资产投资，并在此基础上推动其增加人民币外汇储备。
作者：孟刚，法学博士，应用经济学博士后，国家开发银行法律合规局副局长，曾任国家开发银行开罗代表处代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