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良
美国单边发起对伊朗的制裁，不仅影响了国际协议的严肃性，还严重影响了伊朗与欧洲、中国等方面的正常经贸关系。造成这种情况的重要原因是当前全球支付体系存在着不合理运用的情况，这严重威胁了全球金融的稳定运行。近期，德法两国关于建立独立支付系统的声明顺应了国际支付体系变革的诉求，是国际支付体系变革的有益尝试。国际支付体系变革是维护国际公平和金融安全的需要, 是鼓励竞争、提升服务质量和保障安全性的需要，也是防止国际金融基础设施被滥用、维护全球金融稳定的需要。建立更加公正、合理的全球支付体系是大势所趋。
一是建立独立支付体系是一种新的重要尝试。近期，德国、英国和法国3国外交部长发表联合声明，表示3国将联合建立与伊朗的结算机制。该机制被称为INSTEX SAS（贸易往来支持体系），总部将设于巴黎，主要面向的领域是对伊朗药品、医疗设备和农产品方面的贸易。该声明还提出，除德英法3国外，该机制将会面向欧盟继续扩大使用范围。虽然初期机制涉及范围有限，并不涉及能源领域的贸易，但建立机制是一个新的开始，随着形势的发展可望发挥更大的作用。
二是各国积极建设跨境支付系统，推动全球支付体系多元化。在经济金融新型全球化格局下，美国想要继续保持自己的领先主导地位，开始了“逆全球化”的抗争，并在全球范围内挑起贸易争端，各个国家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并意识到曾经以美国为主导建立起的全球化体系是非常不稳定的。为了维护国家金融安全以及推进本币国际化的发展，各国都着力建设、改善和优化本币的跨境支付清算体系，并尝试开发弃用SWIFT的业务。因此，短期内全球支付体系可能呈现出多元化发展的特点，并为跨境支付提供更多新的解决方案，或能推动全球支付体系效率提升、价格降低。
俄罗斯在遭到美国金融制裁后，尝试建立自己独立的支付系统。2018年5月，俄罗斯央行行长Elvira Nabiullina在匹兹堡经济峰会上表示，俄罗斯已经成功研发本土支付体系，不再害怕SWIFT将俄罗斯剔出全球金融转账体系。这是其对抗美国制裁的一种有力回应和有益尝试，但外界对该支付系统的应用范围和替代SWIFT的可能性存疑。中国于2015年建立了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主要目的是助力人民币国际化，扩大人民币跨境支付结算的使用量，发展全球各主要时区的人民币业务。同时，在双边贸易中，中国也在积极探索支付方式创新。当各个国家都开始尝试摆脱对美元和SWIFT的依赖，或能倒逼SWIFT实现独立公正，制约美国在国际金融和贸易中的行为。
事实上，如果各国都纷纷建立独立支付系统，其成本是非常高的，所以短期内难有完全替代SWIFT的报文系统建成。未来，全球金融格局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一国货币在国际交易中的影响力，所以短期内各国仍会将跨境支付体系的建设优化作为重点。未来各国仍会和SWIFT展开深入合作，毕竟SWIFT在全球支付体系中具有高度垄断性。当前，人民币在SWIFT中的排名稳定在全球第五、第六位，与SWIFT的合作有助于扩大CIPS全球支付影响力，促进人民币的广泛应用。
三是加强监管改革，促进国际支付体系保持独立公正。全球性金融基础设施是服务于全球金融运行的，需要比一般金融基础设施具有更高的安全性、运行效率和服务质量。全球性重要的支付体系是准公共物品，服务于全球经济贸易和金融交易，应该具备独立性，并保持公平公正，不为任何一个国家所操控。
SWIFT运营着全球金融报文网络，所有跨境清算支付系统都依赖SWIFT进行报文传输，SWIFT被美国通过董事会席位单方面控制，失去了金融基础设施的准公共品特性，并在美国的压力下对某些国家进行金融制裁，并为美国提供客户资金往来信息，这是不合理的。
因此，SWIFT应该改革最高权力机构的组织方式和监督管理机制，让各成员国公平地参与到对SWIFT的监管中。德国外交部长Heiko Maas重申了一项让SWIFT等国际支付系统更加独立于美国的提案。未来应优化监管机制，以确保SWIFT的良好运行和独立客观公正。
四是技术变革或将改变全球支付生态，打造全球支付新格局。长期来看，未来技术变革或将彻底改变当前的全球支付体系，创造出完全不同于当前的支付模式和全球支付生态。金融科技和数字货币近年来在跨境支付活动中开始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数字货币或可代替美元成为新的中介货币，实现不同法定货币之间的兑换，当数字货币被广泛认可并被频繁用于经贸金融交易时，全球跨境支付体系将被重塑。同时，由于数字货币通常是基于分布式账本技术的代币，该技术能够确保交易具有可追溯性且不易被篡改，大大改善了对支付信息的保护，提高了支付体系的安全性。通过使用区块链等技术有利于使国际支付体系摆脱某一国家的控制，避免各国受到某一强势主权国家的金融制裁。
当然，游离于传统货币体系之外的数字货币和去中心化的区块链技术也给跨境支付活动的监管带来挑战，特别是在反洗钱、反恐融资、税收和资本管制等方面。因此，未来对全球支付体系和跨境支付活动的监管更应该注重多边合作，不应由一个国家主导，国家之间应建立积极的跨区域多边监管合作关系，坚决抵制单边主义。
(作者为中国银行首席研究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