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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何处流,贬值几时休?

中国金融信息网2016年11月22日08:52分类:人民币动态

核心提示:央行似乎意在释放贬值压力,让汇率更接近均衡水平。未来要稳定汇率,必需抑制地产泡沫,严守地产调控不放松,加快国企改革,提高效率,释放经济潜力,这是解决长期汇率贬值问题的根本办法。

海通宏观姜超、顾潇啸、梁中华、李金柳

摘要:

今年以来人民币汇率走势跌宕起伏,呈现出哪些新特点?资本流出的数量究竟有多大?未来汇率走势的关键是什么?本报告回顾今年以来的汇率走势和资本流出形势,对这些问题加以分析。

贬值出新招,外储依旧降。年内三波贬值,呈现新特点。今年以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整体经历了三波贬值,且呈现出新的特点,即美元指数走强时,人民币跟着其它货币对美元贬值,人民币指数保持稳定;美元指数走弱时,人民币跟着美元对其它货币贬值,对美元汇率却相对稳定。央行似乎意在释放贬值压力,让汇率更接近均衡水平。

外储外占大降,资本流出持续。2016年外汇储备继续下降,前10月累计下降2097亿美元,但幅度小于去年同期。央行口径外汇占款在前三季度下降了1.94万亿人民币,但此数据或低估了外占总降幅,资本流出压力依然较大。

双顺差局面逆转,国际收支转差。从国际收支表上可以看出,我国在2014年之前是经常账户和金融账户“双顺差”,但2014年以后,经常项目顺差有所收窄,金融项目从顺差转为大幅逆差。经常账户:顺差略降,流入减少。今年前三季度,我国经常账户顺差从去年同期的2387亿美元下降至1747亿,降幅达到27%,而贸易顺差收缩是导致这一变化最为重要的因素。其中,受旅行支出快速增长的影响,我国服务贸易逆差迅速扩大。金融账户:逆差再升,流出渐增。前三季度我国非储备性质资本和金融账户逆差高达3798亿美元,同比增加了19%,全年逆差或再创新高。其中FDI创09年以来的新低,ODI则同比大增45%,导致直接投资逆差不断扩大;证券投资差额明显受到资本市场走势的影响,仍处于逆差状态;国内从海外贷款负债持续下降,其他投资项成为金融账户逆差主要来源。

资本项目趋严,难阻非稳定流出。非稳定资本流出,三季度边际增加。根据我们的测算,2015年我国非稳定资本流出规模达到9000亿美元,扣除外债结构调整影响后的流出规模也在6000亿。今年前三季度非稳定流出规模在3000亿美元以内,但从单季来看,三季度流出压力相比二季度有所增大。

资本项目趋严,难阻隐性流出。在汇率贬值和资本流出的压力下,我国对资本项目有所收紧,但资本流出依然有较多途径。例如去年以来,内地对香港进口飙升,出口下降,或与虚假贸易有关。

汇率贬值无益,抑制房价泡沫。近期的人民币汇率贬值受到内外因素共同影响。从外部看,美联储加息预期推动美元指数大幅上扬,人民币参考一篮子货币有贬值压力。从内部看,人民币贬值和金融账户下的资本流出高度相关,近两年我国经济增速下台阶,而房价大幅飙升,全球比价导致资本从国内市场流出,是滋生汇率贬值压力的重要原因。但是人民币贬值对经济增长好处不大。首先,我国今年汇率大贬但是出口依然负增,源于当前全球贸易总量萎缩,所以贬值对于出口的边际改善非常有限。其次,根据德国、日本、韩国的经验,汇率更多是经济增长的结果,而不是推升经济增长的原因,各国经济、出口强时汇率强,经济弱时汇率也弱,而不是反向关系。最后,美国新任总统Trump已经声称要将中国列入汇率操纵国,如果人民币对美元贬值太多,势必会引来更多的经济和贸易阻力。未来要稳定汇率,必需抑制地产泡沫,严守地产调控不放松,加快国企改革,提高效率,释放经济潜力,这是解决长期汇率贬值问题的根本办法。

正文:

今年以来人民币汇率走势跌宕起伏,呈现出哪些新特点?资本流出的数量究竟有多大?未来汇率走势的关键是什么?本报告回顾今年以来的汇率走势和资本流出形势,对这些问题加以分析。

1. 贬值出新招,外储依旧降

1.1 年内三波贬值,呈现新特点

今年以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整体延续贬值态势,且大致可以分为三波。16年1-10月离岸人民币对美元整体贬值达2.2%、在岸人民币贬值3.7%。这期间的贬值可以分为三波,第一波是年初人民币汇率的急贬,但之后随着美联储加息不断延后,又企稳大幅升值。第二波是6月份英国脱欧导致美元指数飙升,人民币顺势贬值。第三波是10月份至今,美国加息预期增强,英国脱欧、意大利公投加剧欧洲风险,美元指数再度飙升,人民币汇率继续顺势对美元贬值,而这一波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也达到了6年新低。

研究汇率指数可以发现,今年人民币汇率走势出现了新特点。从CFETS人民币汇率指数来看,今年上半年人民币对主要货币整体在走弱,这是因为上半年美国加息进度大幅低于预期,各主要货币对美元大幅升值,但人民币仍紧盯美元。而下半年以来,6月和10月开始的两波人民币对美元贬值均是由美元指数走强导致的,人民币没有紧盯美元,而是维持汇率指数基本稳定,对美元贬值。

所以今年人民币走势的新特点是:美元指数走强时,人民币跟着其它货币对美元贬值,人民币指数保持稳定;美元指数走弱时,人民币跟着美元对其它货币贬值,对美元汇率却相对稳定。所以无论是收盘价还是一篮子货币汇率,人民币仅仅是“参考”而已,央行似乎意在释放贬值压力,让汇率更接近均衡水平。

1.2 外储外占大降,资本流出持续

2016年以来外汇储备继续下降,但幅度小于去年。16年10月底官方外汇储备余额3.12万亿美元,连续4个月下滑,但整体降幅远低于15年下半年。今年前10月外汇储备累计下降2097亿,而去年同期下降了3175亿。此外美元指数走强、全球债市普跌也会导致外汇储备下降,所以今年尽管资本也在流出,但并不是唯一的原因。

外汇占款也在下降,央行口径或低估了总降幅。去年全年我国金融机构外汇占款下降2.82万亿人民币,其中央行口径外占下降2.21万亿。今年央行不再公布金融机构全口径外占数据,央行口径外占在前三个季度下降了1.94万亿。我们研究外占历史数据发现,央行口径占全口径的比重在15年811汇改之前都保持相对稳定,但之后从91%迅速提升至94%以上。所以央行不再公布全口径外占数据,或有意使用更多银行的外汇头寸管理汇率和资本流出压力。如果我们按照94%的比重对全口径外占降幅进行估算的话,前三季度下降的外占总量已经达到了2.21万亿,显示资本流出压力依然较大。

那么究竟哪些资金在流入,哪些在流出?国际收支表简单描绘了资本跨境流动的概况,我们首先从这一角度出发分析我国面临的资本流出压力。

2. 双顺差局面逆转,国际收支转差

从国际收支表上可以看出,我国在2014年之前是经常账户和金融账户“双顺差”,但2014年以后,经常项目顺差有所收窄,金融项目从顺差转为大幅逆差。从今年情况来看,前3季度经常账户顺差为1747亿美元,同比下降26.8%,非储备性质金融账户逆差3794亿美元,同比增加18.7%,其中3季度逆差2073亿美元,创金融账户逆差新高。

2.1 经常账户:顺差略降,流入减少

受贸易顺差下降影响,2016年我国经常账户顺差规模萎缩。今年前三季度,我国经常账户顺差从去年同期的2387亿美元下降至1747亿,降幅达到27%,而贸易顺差收缩是导致这一变化最为重要的因素。海关总署数据显示,受全球经济疲弱、贸易总量萎缩的拖累,16年我国出口同比出现正增长的仅有1个月,而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和国内经济短期改善则推升了进口金额,出口持续下降而进口跌幅收窄,前三季度我国贸易顺差同比降低31%。

值得关注的是,受旅行支出快速增长的影响,我国服务贸易逆差迅速扩大。今年前三季度我国服务贸易逆差1830亿,比去年同期扩大28%。其中旅行支出逆差就高达1684亿,占服务贸易总逆差的92%;而服务贸易主要顺差来源的加工服务顺差大幅收窄,前三季度仅136.4亿美元,同比下降8.5%。

旅行项逆差的增加,一方面是因为我国出境游人次快速增长,旅行目的地更远、支出更大、长期留学更多,且居民从银行购汇也多列在此项目下;另一方面,14年以来外管局统计旅行支出由之前的根据伙伴国数据测算,改为采集对外付款、境外刷卡和测算现钞,统计数据也更加完备。

2.2 金融账户:逆差再升,流出渐增

2016年我国资本和金融账户逆差加速飙升。我国的金融账户曾长期保持顺差状态,显示海外对国内市场的净投资在不断增加。但从2014年起,金融账户开始转为逆差,且额度从每季度的不足500亿美元一路扩大至当前的2073亿,今年前三季度我国非储备性质资本和金融账户逆差高达3798亿美元,同比增加了19%,全年逆差或再创新高。

整体而言,近两年非储备性质金融账户的各大分项都由顺差转为了逆差。而且从历史情况来看,金融账户的变化与人民币汇率互为因果,相关性非常高,人民币升值时资本流入、金融账户顺差扩大,贬值时资本流出、逆差渐增。2014年之前人民币处于升值阶段,直接投资、证券投资、其它投资等都呈现净流入。而自14年上半年起,随着人民币小幅贬值,顺差开始大幅缩水,逐渐转为逆差。去年811汇改后,人民币对美元一路贬值,逆差迅速扩大。

从具体分项来看,直接投资由顺差转为逆差。长期以来我国的FDI规模远大于ODI,但15年3季度ODI首次超过FDI,出现逆差。今年前三季度FDI创09年以来的新低,ODI则同比大增45%,导致直接投资逆差不断扩大,3季度达到了314亿美元。国内经济增速放缓、人民币贬值预期是国内企业“走出去”、国外投资流入减少的重要原因。

证券投资差额明显受到资本市场走势的影响,去年6月股市异常波动以来证券投资项下资本也在流出。15年6月股市大跌以后,国内居民对海外证券投资迅速增加,去年二季度增幅高达321亿美元,今年上半年每季度增幅也都在150亿以上,而即使在增幅最高的2008年,单季度最高增幅也不过136亿。与此同时,海外对国内证券的投资从去年三季度开始由增加转为减少,今年一季度减少近200亿美元。所以从去年二季度至今,证券投资项下的资金净流出在1000亿左右。

其他投资项是我国金融账户逆差的主要来源。其中货币和存款在去年下半年出现大幅逆差,今年上半年转为小幅顺差。这主要是因为去年下半年人民币贬值压力较大,居民持有外币和在海外存款增加,而非居民持有人民币及在中国存款减少。今年上半年人民币汇率整体稳定,货币和存款项目逆差收窄。

其它投资中的贷款项目变化反映了我国企业外债结构的调整。从贷款项目的资产端来看,我国对非居民的贷款债权长期增长,仅在15年4季度减少375亿美元,整体仍保持稳定。所以变化较大的主要是负债项,14年3季度之前,国内从海外贷款负债持续增长,但之后开始下降,截至今年二季度末累计降幅接近3100亿美元。美联储加息和人民币贬值压力是本轮国内偿还外债潮的主要推力。而根据外管局公布的国际投资头寸表,当前我国从海外贷款负债仅剩3043亿美元,预计未来贷款项目下的资本流出会放缓。

3. 资本项目趋严,难阻非稳定流出

3.1 非稳定资本流出,三季度边际增加

资本流动可以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较稳定的资本流动,例如进出口贸易的国际收支,直接投资的流入和流出,这类流动是外汇储备较为稳定的来源;另一类是非稳定的流动,这部分受到一国经济、汇率、金融市场影响较大,外债借贷偿还、热钱流入流出、资本外逃等都属于这一部分流动,而且部分流动往往超出政府管控。估算非稳定的资本流动并没有统一的可靠方法,我们这里重点考察外汇储备和外汇占款的变化,从中扣除经常项目、直接投资差额,将剩下的部分视为非稳定资本流动。

今年我国非稳定资本流出压力整体小于去年,但在三季度有所增大。从外汇储备的角度来看,在2014年随着人民币贬值压力产生,我国的非稳定资本流出规模开始增大,且在去年三、四季度达到高峰。根据我们的测算,尽管2015年外汇储备仅下降了5000多亿美元,但考虑到经常项目和直接投资的顺差,非稳定资本流出规模达到9000亿,即使扣除外债结构调整的3000多亿,剩余的流出规模也在6000亿美元左右。今年以来资本流出压力大幅放缓,前三季度非稳定流出规模在3000亿美元以内,但从单季度来看,三季度资本流出压力相比二季度有所增大。

由于外汇储备变动不仅受资本流动影响,还受到估值因素干扰,我们采用外汇占款和结售汇数据也对资本流出压力进行了测算,发现结论基本一致。去年全年外汇占款测算的非稳定资本流出规模为5.3万亿人民币,扣除外债结构调整后也有3.3万亿,今年三季度流出量也再度增加。16年以来,银行代客结售汇逆差从去年的月均429亿下降至266亿美元,扣除经常项目、直接投资结售汇后的逆差也从月均163亿回落至139亿。但9月份以来,代客即期结售汇逆差又扩大至269亿,远期逆差扩大至112亿美元,资本流出压力再起。

3.2 资本项目趋严,难阻隐性流出

在汇率贬值和资本流出的压力下,我国对资本项目有所收紧,例如居民购汇额度未变,但操作趋严,限制到香港购买保险等,但资本流出依然有较多途径。经常项目下的贸易、收益和经常转移,金融项目下的直接投资,地下钱庄、比特币交易等都可能成为资本流出的渠道。

例如去年以来,内地对香港进口飙升,出口下降,或与虚假贸易有关。中国内地和香港地区的贸易非常特殊,由于转口贸易的存在和统计口径的不同,内地统计的对港出口一般高于香港统计的从内地的进口额,内地统计的从港进口低于香港统计的对内地的出口。虽然统计差异很大,但趋势基本保持一致,所以我们不妨将香港统计的贸易数据作为基准做个对比。因为虚假贸易转移资本的动机存在,内地商家倾向于高报进口价格,低报出口价格。根据海关总署统计,今年前10个月内地从香港进口额同比增加78%,而香港统计的对内地出口反而在下降。同时与香港统计相比较,内地统计的出口也在下降,这些变化或与内地的资本流出有关系。

4. 汇率贬值无益,抑制房价泡沫

近期的人民币汇率贬值受到内外因素共同影响。从外部看,美联储加息预期推动美元指数大幅上扬,人民币参考一篮子货币有贬值压力。但当前市场预期美联储12月加息概率高达95%,而根据历史经验看,美联储加息兑现后美元指数往往会走弱,所以预计未来这部分压力会减弱。从内部看,人民币贬值和金融账户下的资本流出高度相关,近两年我国经济增速下台阶,而房价大幅飙升,全球比价导致资本从国内市场流出,是滋生汇率贬值压力的重要原因。

但是人民币贬值对经济增长好处不大。首先,我国今年汇率大贬但是出口依然负增,源于当前全球贸易总量萎缩,所以贬值对于出口的边际改善非常有限。其次,根据德国、日本、韩国的经验,汇率更多是经济增长的结果,而不是推升经济增长的原因,各国经济、出口强时汇率强,经济弱时汇率也弱,而不是反向关系。最后,美国新任总统Trump已经声称要将中国列入汇率操纵国,如果人民币对美元贬值太多,势必会引来更多的经济和贸易阻力。

未来要稳定汇率,必需抑制地产泡沫,严守地产调控不放松,加快国企改革,提高效率,释放经济潜力,这是解决长期汇率贬值问题的根本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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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周阳]